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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尼】柠檬草——收录于《港湾》(补)

cp26合志内容,已解禁。祝食用愉快。



  “有新来的吗?符合老爷要求的。”一位身着体面的男士压低了嗓音,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银币,清脆的碰撞声让那位商人的眼睛亮了几分。

  他把玩着银币:“你想清楚了再说,200镑可不是个小数目。”

  “害,那种好货哪有那么好找,要识字,还要会简单的语法和书写。这可都是有钱人家孩子学的。”

  “别管那么多。”体面男子打断了他的话,“有或是没有。”

  “有是有,不过您是不是应该……”商人露出了诌媚的笑容。

  体面男子将银币放在商人面前那张油腻腻的木桌上,“继续说。”

  “听说啊,这条街尽头的奴隶牙子手里新进了一个小贵族,他大概能满足你们老爷的要求。”商人边说着边把银币挪到自己面前。

  男子点了点头,转身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那身衣服早已在拥挤的人群中沾满了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污渍和灰尘。

  这条街的尽头是由奴隶的哀嚎编织的。

  体面的男子皱了皱眉。唉,要不是格尔曼老爷的要求,他也不会来这肮脏的地方。

  说起来,格尔曼老爷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之前从未听过他的存在,怎么就在一夜之间出现了这样一位脾气古怪的富豪。不说了,反正他也是拿钱办事。

  “卖物什,卖物什。”他还没走到铁栅栏前,牙子就吆喝起来。

  他快步走到牙子面前,压低了声音“你最近进了贵族物什?”

  牙子拉开了铁栅栏,示意他进去。

  一股霉味直冲脑袋而来,他撩起衣摆,显露出藏在衣服下的手枪。

  那牙子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用手指着某个角落,“喏,就在那。”

  他随着牙子的手势看过去。某个铁笼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少年。

“会简单的语法和书写吗?”

“会的。”少年抬起头望着他。

  “多少钱。”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牙子满脸堆笑,露出了所剩无几的牙齿,那笑容可真是叫人恶心。

“1500镑,很公正的价格。”

  男子交了钱,领着昏昏欲睡的奴隶走向这条深渊的出口。街口,格尔曼家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他拽了拽牵着奴隶的绳子,把奴隶引上了马车。

  “叫什么名字?”

“达尼兹。”奴隶有气无力地回答。

  马车停了,显然是到了。

  他把达尼兹拽下车,塞到格尔曼的管家手里,数了数领到的金币,就走了。

  管家解下达尼兹手上的绳子,瞥了他一眼,“等下会有人带你去领衣服,领完衣服就去洗澡,到时会有人带你去见老爷。”

  达尼兹木讷地点了点头。

等到达尼兹真正清醒的时候,他已经泡在了水里。自从被抓以后,他就再没好好洗个热水澡。

  不得不说,收拾完的达尼兹还是有那么一点的贵族气质的。尤其是他那双眼睛,那双好似深蓝大海的眼睛。

  达尼兹揉了揉红肿的手腕,等待着管家带他去见那什么格尔曼老爷。

  跟着管家穿过一道道大门,他终于看见了那个格尔曼老爷。

  与其说格尔曼是一个富商,不如说他是一个冒险家或是杀手。在达尼兹持续时间不长的贵族生活中,他从未见过如此危险的商人。

  “格尔曼老爷。”达尼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他以后就是我的贴身男仆。”格尔曼仅交代了一句,就让管家把达尼兹带到了隔壁的仆人房。

  仆人房虽然比不上达尼兹以前的房间,但总归是比肮脏的奴隶所好多了。

  “你以后负责格尔曼老爷的日常起居,每天早上六点到老爷房间,剩下的老爷会和你交代的。另外,你一个月只可以领一根蜡烛。”管家面无表情地交代了达尼兹的工作。

  房间里只剩下达尼兹一人,他拾回他那套又脏又破的旧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油乎乎的玻璃瓶和一只小巧精致的铜盏。在铜盏里倒几滴煤油,撕下一小片旧衣料,放在烛台上引燃,再将烧着的布料投入铜盏,微弱的火光窜动。

  达尼兹把铜盏放到视线之内,这才吹灭蜡烛,上床睡觉。

  一闭上眼,达尼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往事,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不得已睁开眼。

  铜盏里,火光还在跳动着,照进了达尼兹的蓝色眼眸,好似汪洋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烧去了海面之上的一切,煮沸了海水,只有那些藏于深洋之底的秘密得以保存。

达尼兹又合上了眼。

  女佣叩响了门,被拽出梦境的达尼兹收拾好自己,循着记忆来到了格尔曼的房间。

  “格尔曼老爷好。”达尼兹低着头,不敢正视这位商人的眼睛。

 格尔曼从雕花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一瓶墨水和一支笔:“今天你就负责誊抄这些信件。”

  达尼兹提起笔,蘸了蘸墨水,开始书写。

  要知道誊抄信件可不是个轻松的活,书写时不能太慢,也不能出错,还要在空白的纸上写出差不多的行距。

  达尼兹知道羊皮纸的昂贵,他要保证较高的质量和较低的错误率。握笔的右手开始发抖,被鞭打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狗屎,该死的人口贩子,达尼兹在心中暗暗骂道。

  呼,差点写错。达尼兹偷偷瞄了一眼格尔曼,见他没有察觉,赶紧回过头来继续书写。

  格尔曼还在看着今天的报纸,但他早就察觉到了达尼兹的偷窥。

  达尼兹继续书写着,心里吐槽着自己。干嘛要去看那个危险的家伙,现在自己可是他手中的奴隶,万一他是个……不就完蛋了。

  其实这也不怪达尼兹,这是他年少时养成的习惯。

  他还是小少爷的时候,只要这么望着别人,大多数人就会满足他的愿望,就连时常被吐槽成冰山的家庭教师都会网开一面。毕竟,谁又能拒绝一只用水汪汪大眼睛望着你的金毛狗狗呢。

  “叫什么名字?”格尔曼突然抓住达尼兹的手臂。沉浸于书写中的达尼兹打了个哆嗦,眉头纠在了一起。他成功地写错了一个字母,报废了第一张羊皮纸。

  狗屎,他按到伤口了。虽然心里抱怨着,但碍于身份,达尼兹还是如实回答了。

  “达尼兹是吧?别写了。”

达尼兹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准备伸个懒腰,忽而想起自己的身份,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这个格尔曼还真够抠门的,我不就写废了一张纸吗?”达尼兹小声喃喃着。格尔曼叫来的女佣把他领到家庭医生面前。  

  “什么嘛,格尔曼原来是好人。”达尼兹边给伤口上药边嘀咕着。

  回想起医生帮他检查过后那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他不由得笑了出来。他可是达尼兹啊,怎么可能被一点小伤打败。

  日子一天天过去,达尼兹和这座庄园里的人熟络起来,还见到了曾经的家庭教师冰山女士。

  这次意外的重逢多少给了达尼兹一些慰藉,她大概是唯一一个陪伴了少年达尼兹还存活于世的人吧。

  格尔曼一如既往地冷漠,但达尼兹却能隐隐地能感觉到冰面底下的其他东西。

  话是这么说,达尼兹又怎么可能不畏惧格尔曼。在冰面上小心行走,慢慢探索的感觉可不好受。

  “达尼兹先生,格尔曼老爷叫你。”飞奔而来的小女仆打断了达尼兹的思绪。

  达尼兹向着女仆所指的方向跑去,“格尔曼老爷。”达尼兹喘着气,汗水顺着红润的面颊淌下来,他的脸大概是热乎乎的吧。

  格尔曼把手中的柠檬草(注1)塞给达尼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手帕,“擦擦汗,等下要去安娜太太的舞会。”

  达尼兹接过手帕,愣了一下。格尔曼正盯着他,他抬起手擦干脸上的汗,坐上马车。

  舞会总是漫长的,坐在车里等待的达尼兹深有体会,他相信那位车夫也是一样的感受。

  他望着窗外,不由得想起曾经在舞会上吃到的美味小点心。

他还没吃晚饭呢。

  红月的光辉笼罩着大地,要不是这还有根蜡烛,达尼兹又该掏出他那个铜盏自制油灯了。

  车帘掀起,格尔曼走进来,坐回达尼兹身后。

  达尼兹小小地欢呼了一下,他终于可以回去吃晚饭了。

  马车向庄园驶去,车外的树叶沙沙作响。蜡烛陡然熄灭,车内陷入一片黑暗。

  达尼兹大口喘着粗气,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口腔鼻腔内蔓延着浓重的铁锈味,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他颤抖着蜷缩成一团,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空气中弥漫的哪是什么铁锈味,分明就是人血的味道。至亲的叫喊好似还在耳边回荡,达尼兹捂住了耳朵,饿久了的胃也开始疼痛起来,他感觉自己快要死去。

  “格尔曼,格尔曼……”达尼兹叫着格尔曼的名字。

  格尔曼托起达尼兹的身子,把他抱到身边,搂到怀里。

  达尼兹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个劲的往格尔曼怀里缩。他倚在格尔曼身上,焦黄色的头发紧贴着格尔曼的脸颊。

  格尔曼一手搂着达尼兹,另一只手轻轻地按压着达尼兹的胃。

  “蜡烛。”格尔曼打开火柴盒,里面空空如也,他只好收回手,继续按压着达尼兹的胃。

  汗顺着焦黄的发丝滴到格尔曼的颈部,达尼兹还在颤抖。

  格尔曼不由得放缓了声线,柔声安慰。

  达尼兹无意识地蹭了蹭格尔曼的脸。

  “我在。”格尔曼安抚着达尼兹,拭干他的汗水与泪水。他尽可能地安抚达尼兹,作为爱慕者,他已经缺位了太长时间。

  达尼兹的呼吸逐渐均匀,窝在格尔曼怀里睡着了。

  到了,格尔曼搀着达尼兹走下马车。面对车夫那不解的眼神,他也没有解释,只是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达尼兹睡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往格尔曼身上贴。

  回房间的路格外长,格尔曼就这么把达尼兹扶回了自己房间。格尔曼可不敢把达尼兹一人留在黑暗的仆人房里,万一他醒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看来这蜡烛是得一直点着了。

格尔曼坐到书桌前看了半宿的报纸。

  达尼兹在半夜的时候就醒了,显然他处在状况之外。

  狗屎,这下子玩完了,以后格尔曼再怎么看我。想着想着,达尼兹的耳朵就红了起来。没办法,毕竟是他先投怀送抱的啊。要是起来的话估计会更加尴尬,还是趴床上装睡吧。

  达尼兹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他没吃晚饭,饿得慌。

  他正埋怨着不给他留晚饭的格尔曼。格尔曼就走到了床边,在他眼睛上落下了一吻。

  达尼兹睁开了眼睛,与格尔曼四目相对。

 “别动。”格尔曼吻上了他的唇。

  达尼兹愣住了,格尔曼要干什么?聪明如我果然猜出了他是——不对呀,我我好像也喜欢他来着。

  “达尼兹,你怎么老往格尔曼房间跑?是不是爱上他了?”安德森举杯饮一口淡啤酒,打趣道。

  达尼兹仰起头将杯中的啤酒一口饮尽,没说话,耳朵红了。

  安德森看他这反应,说得更欢快了。

  罗赛尔说得好,不作就不会死。“格,格尔曼……”达尼兹拍了拍安德森,示意他停下来。

  说到兴头上的安德森,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降临。格尔曼走近,瞥了安德森一眼,搂着达尼兹走出了酒吧。

  达尼兹咽了咽口水,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马车。格尔曼望着车窗外,既没有训斥达尼兹,也没有理会他。

  沉默才是最可怕的,这时候的达尼兹倒希望格尔曼训斥他两句。哪怕他主动过去挑起话题,格尔曼依旧一言不发。

  达尼兹才意识到格尔曼身上有太多未知,他看到的只是部分的格尔曼,他不清楚格尔曼的过去,不了解格尔曼。达尼兹陷入良久的思考。

  “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明天早上来我房间,我们要谈谈了。”格尔曼甩下一句话,下了马车,向花园走去。

  格尔曼并非不喜欢达尼兹,他只是不知道该把达尼兹至于什么位置。如果这仅仅只是达尼兹在那方面的个人爱好,那他们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毕竟他的内核与达尼兹所想大相径庭,甚至说有些颠覆。他不能欺骗达尼兹的感情,尽管他喜欢他。

陷入烦恼的可不止格尔曼。达尼兹吹灭了蜡烛,点燃自制油灯,他开始怀念在格尔曼那亮堂堂房间里睡得四仰八叉的时候,怀念格尔曼。

他就不应该去喝酒。达尼兹瞎想了好一会,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的达尼兹推开了格尔曼的门,格尔曼放下报纸,正视达尼兹。

“如果那天在车里的不是我,而是安德森,你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达尼兹懵了,这种问题可不像是格尔曼能提出来的。那天在车里也好,现在这个问题也好,都不是格尔曼能提出的。

就像是另一个人。

  达尼兹才不管这些,他就是喜欢格尔曼。外表也罢,那个只显露出部分的内核也罢。于是乎,这位贴身男仆扑进了富商的怀里,用行动表明心迹。

  格尔曼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地笑笑,搂紧了怀里的达尼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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